謝朗清空思緒, 深吸一口氣，邁步走向入口。

入場的時候要買門票, 門票可以兌換一杯飲品，謝朗問康耀：“這裏有飲料嗎？我酒量不太好。”

音響的震撼埋沒了他的提問, 康耀俯頭, 耳朵湊到他嘴邊喊話：“你說什麽！”

這樣的親昵距離, 讓謝朗警覺地後退一步, 搖搖頭，表示自己沒說什麽。

這家夜店是防空洞改造的, 穿過走道來到大廳, 音樂更是震耳欲聾。

閃爍的燈光聚焦在遠處的舞臺上, 和謝朗見過的其他夜店不一樣, 這裏的舞臺上，多數是只穿了平角褲的肌肉男, 在性感熱舞。

也有幾個圓柱舞臺上有單獨的特色表演，演員和模特穿著短裙絲襪，甚至是女仆裝，身材十分火辣, 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。

看了一會兒謝朗才明白, 那些“女模特”，都是傳說中的女裝大佬。

泡吧的人們都集中在舞臺四周，跟著舞臺上的肌肉男一起舞動。

還有往平角褲裏塞現金的中年男人, 塞完後趁機摸一把, 模特毫不在意, 甚至會對金主做幾個挑逗動作。

這可比在網上打賞主播劃算多了，還能摸到實物。

雖然是gay吧，卻能看見不少女孩子結伴夾雜在人群之中，也有可能是雌雄難辨的女裝大佬。

反正謝朗不明白怎麽會有女孩子來這種地方。

進門之前，謝朗已經想好了婉拒搭訕的話，進門後，才發現舞臺外圍的光線太昏暗，並沒有人註意他的存在。

觀察舞臺上那群模特，謝朗覺得這個圈子裏受歡迎的款型應該是肌肉男，特肥美的那種，自己這瘦成竹竿的身材，怕是入不了圈內人的眼。

根據這樣的審美要求，龍崽應該也不受gay的歡迎。

不可否認，那頭惡龍確實有硬邦邦的腹肌和胸肌，但卻青澀瘦削，毫無肉感，跟臺上那些平角褲模特們完全不是一個風格。

謝朗內心毫無波動，結論是自己跟gay的喜好並不相同，稍稍松了一口氣，直接朝吧臺走去。

“謝朗，”因為環境嘈雜，康耀只能貼到謝朗耳邊交流：“咱們直接去包廂吧，外面太吵了。”

謝朗聞言停下腳步，轉頭看他。

康耀指了指南邊，轉身領路，謝朗無聲無息的跟上。

沒走幾步，迎面就走過來一個打扮時尚的男人，光線太暗，只能看出在二十五歲上下，穿灰色體桖，緊身牛仔褲，走路姿勢有點妖嬈。

錯身而過的時候，男人故意撞了一下康耀的胳膊，停下來，也不道歉，只是抿嘴對康耀露出微笑，又從兜裏掏出一盒煙，抽出一支，翹著蘭花指送進口中，用牙齒咬住，而後用手勢示意，讓康耀幫忙點個火。

謝朗覺得這男人的笑容簡直比蒙娜麗莎還神秘，完全猜不透他這是想搭訕還是想打架。

康耀沒有回答，直接轉身將謝朗拽到自己身邊，表示自己有伴了。

灰色體恤的男人識趣地挑眉一笑，轉身尋找下一個目標去了。

到了包間，謝朗直接走去沙發正中央坐下，淡定地擡頭看向拳王哥：“你在這裏很受歡迎？”

康耀咧嘴一笑，走過來坐到他身邊：“你可以把‘在這裏’三個字去掉，我受歡迎是沒有地點限制的。”

謝朗一撇嘴，嫉妒一下，以示尊重。

“想喝什麽？”

“有飲料嗎？我不想喝酒。”

“明白。”康耀按鈴叫來服務生，點單後看向謝朗：“會不會不習慣？”

“不會。”謝朗說：“跟普通夜店差別也不是很大。”

“舞臺上那些模特差別也不大？”康耀想試探他是否反感。

“是啊，”謝朗淡定道：“性感女人換成性感男人而已。”

“你覺得他們性感？”康耀繼續試探。

“應該說是教科書式的性感。”謝朗沒有中套：“我不覺得性感，其他夜店裏的舞女郎我也不覺得性感，我對這方面沒什麽興趣。”

康耀問：“也從來沒對現實中的任何人感興趣？”

謝朗腦子裏閃過昨晚羞恥的一刻，面上卻依舊淡定地撒謊：“是啊。”

康耀點頭神秘地笑了笑。

謝朗被他笑得心虛，轉移話題問：“你朋友什麽時候來？你們談事，我需要回避嗎？”

“當然不用。”康耀說：“都是合夥開店的，我跟你說過，我想搞個汽車改裝店，店址還沒確定，今天就是來跟他們商量商量。”

“我也喜歡改裝。”謝朗說：“不過是機械改裝，我沒有車。”

“你還會改裝機械？厲害。”康耀微笑看著他，溫柔道：“你要有興趣研究改車，車子我可以提供。”

謝朗不領情：“改廢了我可賠不起。”

“不用陪。”康耀擡起胳膊搭在謝朗身後的沙發靠背上，稍微靠近他，嗓音低低地開口：“我有兩輛車正準備轉手，你喜歡就提一輛去改著玩兒。”

謝朗翻了個白眼：“你要轉手給我嗎？我大概只能出得起這個價——”

謝朗擡起一只手，比了個五的手勢。

“五萬？”康耀揣測著學生的經濟實力，給了個保守猜測。

“五百塊。”謝朗一挑眉：“賣不賣？”

“成交。”康耀笑起來，擡手要跟這小可愛握手：“明天來提車。”

“嘁～”謝朗別過頭。

“我說真的。”康耀認真看他。

謝朗斜眼看他：“你很有錢？”

“反正餓不死。”康耀聳聳肩：“沒錢就去打幾場比賽。”

謝朗耷拉下腦袋不滿地嘟囔：“真灑脫，全世界好像就我掙不著錢。”

康耀“噗嗤”笑出聲：“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，用命掙的辛苦錢，屬於底層勞動者。不過一只貓還是養得起的，你要是掙不著錢，我可以養你。”

謝朗轉頭看他一眼，忽然一挪屁股做去了沙發角落，對這個自稱gay的拳王升起了警惕，嚴肅的警告：“我可是直男，你說話註意點，誰要你養？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！”康耀樂壞了：“是是是，你一看就是直男。”

“真的？”這話小gay貓愛聽，一挪屁股坐回拳王身邊問：“那上次跟我一起去邊境那個男生呢？你看得出他的取向嗎？”

康耀一楞，回憶了一下，坦白道：“那小哥倒確實像是直男，舉止說話都是直男的腦回路，他和你什麽關系？不像同學，看起來年紀比你小，個子倒不矮。”

“什麽叫他確實像直男？”小gay貓怒不可遏：“我像假的嗎！”

康耀憋著笑：“這我不好說，得你自己遇上讓你開竅的人，才能確定。”

包間門忽然被推開，三個陌生男人走進門，其中一個打扮時尚的矮個青年嬌聲嬌氣地跟康耀打招呼：“來這麽早啊康少～喲，還帶了個小帥哥來？怎麽稱呼啊？”

謝朗簡單自我介紹後，那青年熱情的坐到他身邊，跟他攀談起來。

青年名叫張東陽，名字挺陽剛，說起話來卻嗲嗲的，很快就憑借驚人的語速，把謝朗繞暈了。

得知謝朗並不是拳王的新歡後，張東陽松了口氣，但還是擔心自己愛慕的男神被後來者搶了，所以特鄭重地提醒謝朗：“康少特別喜歡你這種清純又帶點小叛逆的學生款，你可得防著他點，那家夥一肚子壞水，變著方兒能叫你淪陷。”

謝朗不以為然：“我是直男，不會淪陷。”

張東陽壞笑著一擠他胳膊：“用不著害羞，我對同類競爭者的嗅覺可靈敏著呢，你是純0吧？還是0.5？”

謝朗好奇道：“這些數字是什麽意思？”

“噗……”張東陽嗲兮兮地捂嘴，斜眼瞪康耀：“這小帥哥可愛得也忒天然了，我都看著心癢，康少的眼光就是犀利。”

謝朗沒接茬，開始了今天的真正目的，轉頭問康耀：“餵，拳王，你手指和無名指哪個比較長？”

康耀被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一楞，低頭看向手背，說：“無名指好像長一點，怎麽了？”

拳王看的也是手背！

小gay貓又有了信心，覺得大多數人一定都習慣看手背。

而且康耀的無名指稍微長一點，可見gay的兩指也未必一樣長。

轉頭再問張東陽：“你呢？”

張東陽低頭挑眉看了眼自己的手背，回答說：“好像一樣長呀？怎麽了？你還會算命呀？”

“沒有。”謝朗敷衍道：“我覺得一樣長會比較美觀。”

另外兩個男人聞言，也感興趣的低頭看手，其中一個人看的是手掌。

謝朗側頭小聲問康耀：“這三個人都是gay？”

康耀指了指那個看手掌的男人：“那位是小陽請的技工師傅，不是圈裏人。”

謝朗：“……”

直男看手掌，居然印證了那個測試！

一定是采樣數量太少，概率不可靠！

小gay貓自我安慰著，決定向資深人士咨詢經驗，於是轉頭問張東陽：“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，你多大的時候知道自己……不是直男的？”

張東陽幾乎想都不想就回答：“小學六年級啊。”

謝朗震驚地看著這位神人：“怎麽發覺的？”

張東陽毫不掩飾地回答：“我喜歡隔壁桌的體育委咯～”

謝朗沈默了一會兒，歪頭問：“你怎麽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不是友情？”

張東陽驕傲地回答：“我每天在學校時忍不住偷看他，他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卻不敢跟他對視，寫作業時想他想得發呆，晚上也想著他入睡～你問這個幹什麽？”

謝朗松了口氣，覺得自己並沒有對龍崽日思夜想，於是淡定的回答：“就是好奇。”

“我看不是吧？”張東陽用看透一切的眼神註視貓少年：“我怎麽覺得你跟我當年剛發現自己取向異常的時候差不多呢，是不是特茫然、特恐懼、特想否定自己的心意？”

“……”膝蓋中箭的小gay貓惱羞成怒站起身：“我該回宿舍了，學校要關門了，再見。”

“這麽急？”康耀趕忙起身：“我送你。”

“不用！”小gay貓兇巴巴拒絕：“我自己回去，你們繼續談事吧。”

張東陽噗嗤一笑，站起身走道謝朗跟前，彎身捏出他兜裏的手機，溫柔地開口：“我號碼給你，有什麽疑問盡管來問我，我是知心小哥哥，康少也是我領進圈子的～”

謝朗想拒絕又怕得罪人，尷尬的看向康耀：“我……”

康耀微笑道：“留著吧，你不是好奇嗎？小陽什麽都知道。”

謝朗沒拒絕，拿回手機就出門，不想讓人送，康耀卻說他這樣的容易被1號騷擾，硬要送出夜店。

出了夜店，謝朗飛奔去車站，乘車回學校。

很擔心自己泡gay吧的事被龍崽知道，一上車就看手機有沒有未接電話和消息，心裏已經想好沒回信息的理由了。

然而，惡龍居然一條信息都沒發過來。

謝朗總感覺缺了點什麽，收起手機，算了算龍崽上午打電話到現在隔了多長時間。

挺久了，在醫院也是閑著，為什麽不發信息來？

小gay貓不開心了。

回宿舍就先洗了把澡，然後耐心地……等消息，主動是不可能主動的，必須高傲的等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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